“我不知道。”

温璨只能这么回答,他看着叶空的眼睛,把惶恐和同样的心痛封存在平静的水面下,“但我并不希望你为我心痛。”

“可我却很开心。”

叶空微微弯起嘴角:“是不是很奇怪?一边心痛一边开心,好像精神分裂一样——但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一看到你的眼睛,我就觉得憋得慌,可同时又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了。”

“这样显得我好像把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了,我不想这样。”叶空又说,“我想尝一尝另一种滋味——人们都说,看到自己爱的人幸福快乐的话,也会跟着感到幸福快乐,我想体验这种感觉。”

“所以你不要折磨自己,不要讨厌自己。”

她捧着他的脸,微微用力,直到男人的嘴巴都微微嘟起来:“南港的那一年对我来说的确很难熬,是前所未有的耻辱,但那不是你的错,如果非得找一个罪魁祸首,那你应该想想到底是谁导致了那场车祸,害了你妈妈,害了你,还害了我。”

“何况,我很乐意救你,也很乐意见到你妈妈,就算重来一次,就算把在南港的时间加倍延长,我也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那一天停下来,看到你。”

她坚定不移地盯着温璨的眼睛。

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会有如此的眼神。

仿佛她的身体里藏着厚重的海,或者能包容一切的天空,让人只要注视着,就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温璨,你对我来说很珍贵,从第一次遇见你开始就是了,七年间我虽然忘了你,但你从未停止影响我——如果不是你和你妈妈给了我启发,七年前的海上我是不会停手的。”

“我知道你见过她了,那个多管闲事的老家伙,虽然当时我没有察觉,可如今恢复记忆后我才发现,她带给我的似曾相识的触动,来源于你和你的妈妈,而如果不是那一瞬间的触动,我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掉秦悟的——你看,你也救了我,你还在七年后教会了我什么是眼泪,什么是心痛。”

“所以,不要讨厌你自己,不要憎恨你自己,不要折磨你自己。”

少女的眼神变得柔软,仿佛夏日傍晚的海面上起了风。

这风刮进温璨冰封的眼瞳里,让他不知所措,指尖颤抖。

让他不由自主张开嘴,说出了枯骨一样深埋在心底的,原本永远都不打算挖出来给人看的话:“可池弯刀打了方向盘。”

他喃喃的说话,大脑乃至全身都在微微发颤,仿佛不受控制的痉挛:“如果她没有一心救我,她就不会死,如果你没有救我,你也不会被困南港——我知道都是温荣的错,我知道都是秦家的错,可如果没有我,可我偏偏活着……”

他把话说得颠三倒四。

叶空却瞬间就明白了——她无法轻易挖掉温璨内心深处的腐肉。

这一块地方已经腐烂了很多年,或许甚至已经蔓延到他整个心脏。

所以他日复一日地重现那个场景,所以他病态地要自己永远记得燃烧的池弯刀,即便真实情况并不是那样的,池弯刀并没有在燃烧的火焰中还一直凝视着他,更没有向他求救,但他却宁愿如此——这不是为了池弯刀,这只是为了自我折磨。

他憎恨还活着的自己。

甚至或许也憎恨为了救他而猛打方向盘把自己送上死路的池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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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