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沈棠确实结仇，但自己是主动招惹一方，还是趁虚而入那种。之后大意败走、损兵折将只能算是技不如人。钱邕又不是输不起，因此他对沈棠都是不招惹的看戏态度。相较之下，他对章贺的怨气还更重点。但此时，钱邕有些庆幸自己没故意犯贱。

一个个都是寅吃卯粮的主。

沈棠暴打陶言，何尝不是在问责自己？

不用武气，讲的就是一个武德充沛。

徐解砸锅卖铁也补不上啊。即便真脑子一抽，跑去砸锅卖铁帮忙了，这让他正经主公吴贤怎么看待？吴贤这次的军粮辎重可是徐解故意找借口压着，踩着时间给凑上的。

将人带走？

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打仗的。

这导致这场乱战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

钱邕内心已经笑得花枝乱颤，行动上却很正经，一边拉架一边还道：“沈君、陶君，你们这般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章贺气得跺脚，浑然不见平日的仙风道骨，大喊道：“愣着作甚？拉开他们啊！”

褚曜等人无不动容。

暗下忍不住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没事儿招惹一个脑子有病的干嘛？

对，燕州半州的庶民不能饿死，他们治下庶民和跟随他们的士兵就活该饿死是吧？

钱邕都能看出来，沈棠会看不出？

文雅如章贺也吓得伸手往前一扑，声音高亢到破声：“沈郡守万万不可啊——”

但这个死仇是彻底结下来了。

钱邕这络腮胡大汉子也懵逼地看着帐内乱糟糟的一幕，一时竟忘了上前阻拦劝架，眼睁睁看着沈棠动手。打人招式还不是武胆武者那一套，深谙愚民干架的三个招式。

陶言这边的人岂会善罢甘休？

“郑乔。”

迷茫得仿佛稚童迷路在街口。

沈棠嗷呜一声出栏。

关键是他们还没人手补种。

魏寿：“……”

顾池是最清楚沈棠此时内心杀意翻涌的人，也在劝：“气大伤身，主公消消气。”

眸光还带着暴揍陶言残余的戾气。

全部往陶言的脸蛋招呼。

章贺长得很普通，可他精通医药，早年又靠着治病救人积攒家底名望，眉眼也浸润着几分慈悲之色。他跟着轻叹，又语重心长地道出自己的计策：“为今之计，吾等只能尽快拿下暴主郑乔，结束这场纷争，看看能筹措出多少粮草，将饥荒损失压到最小。”

沈棠抬手狠狠搓了把脸：“暂时这么着吧，时辰不早了，大家伙儿该干嘛干嘛。”

章贺这条建议看似没什么毛病，甚至能拿出来激励士兵、鼓舞士气，说不定还能劝说有识之士倒戈。结束纷争，重塑太平，降低饥荒，但章永庆在此处用了一回春秋笔法。即，联盟军打胜仗，战利品是要论功分配的，其他盟友会大方拿出来，分发饥民？

钱邕闻言心下冷笑。

他偷偷歪头凑近了褚杰。

陶言两颊都被挠花，众人才如梦初醒，一方拉一个。与其说是拉架，倒不如说是拉偏架，趁着兵荒马乱的空隙，陶言身上不知何时又多了好几个大鞋码的灰色脚印。

褚杰同样歪头低语：“是啊。”

粮食？

魏寿：“……”

众人：“……”

沈棠露出几丝少有的迷茫。

可沈棠一家无私，仍是杯水车薪。

沈棠袖子高卷，双手叉腰。

与此同时，他对沈棠也有了新的认识。

沈棠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她仍低估了现实的棘手——他们这一路很顺利便拿下了第一个目标，目标只是象征性防守了半天。己方战后清点，奇迹般没有多少伤亡……

沈棠：“事出反常必有妖。”

妖风，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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