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乐意称呼自己的这一系列军事行动,是在收复耶路撒冷王国的失地。
其潜在含义就是,耶路撒冷王国是为了领土进行战争,而不是因为信仰上的敌对。
这种态度的不同,也使得相当多的穆斯林因为军队的高待遇,而选择入伍。
而盖里斯的治军之严,又堪称这个时代之最,自然不会让那些有志青年走上一条歪路。
有着大量穆斯林成为军队里的一员,这无形之中就给予了不少的穆斯林对耶路撒冷王国军队以信任感。
当然,这种信任感的力量其实并不大,甚至可以用渺小来形容才对。
但只要存在,就是一种可能,更是绝境中的希望,是落河时救命的稻草。当初第一次十字军结束后,屠城数次的十字军,依旧得到了阿卡的投降,更何况如今军队中充斥着大量穆斯林的耶路撒冷王国军队?
而盖里斯在攻克耶路撒冷前,发表会保护伊斯兰教圣地阿克萨清真寺的声明,再加上攻克耶路撒冷之后对军纪的约束,也给予了其他那些穆斯林们以一种安全感。
即:没有必要死拼到底,如果城守住了自然是好,如果城没守住,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而人一旦有了退路,就不会去如输红眼的赌徒一样,拿自己的全部身家去下注。
至于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就在于现如今阿尤布王朝内部,也因为萨拉丁的战败而陷入了纷争。
就如萨拉丁自己所预料过的一般,取得耶路撒冷固然将他抬上了高台。
可失去耶路撒冷也将使得他从高台摔落,品尝过胜利滋味的穆斯林世界,难以忍受从胜利到失败的这个转折。
穆斯林世界有一种奇特的景象,即整个穆斯林世界上千年历史,从西非绵延至东南亚,能够将自己王朝延续超过三代的,粗略算一下也就超过两手之数三手不到的样子。
至于如果是停留在中东地区么……二代而亡才是常态,能达到三代的都算少,超过三代的更是几根手指就数出来了。
政权交接的不稳定性,是中东穆斯林王朝的通病。
其中的原因,盖里斯也去思考过许多。
比如说,中东阿拉伯半岛中央地带的大沙漠,隔断了一个庞大帝国快捷交流的能力,如果哈里发国试图从红海沿岸调兵支援两河流域,那么等军队到了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再比方说因为宗派冲突所导致的政权分裂,能轻而易举将一个王朝扯成几块。
又或者说,干脆就是因为中东穆斯林世界对政治体制的建设存在结构性的问题,直接就是体制问题。
总之,在中东这片土地上,各个穆斯林王朝的政治周期,都出奇得短,充满了生命与活力,是所谓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完美体现
毕竟哪怕是奴隶出身,也能在马穆鲁克中出人头地,而萨拉丁本人其实也不过是出身于一个库尔德人家庭罢了,在正经的阿拉伯人眼中上不了台面。
而这种情况,也就造成了现如今阿尤布王朝内部的混乱。
当萨拉丁带着自己亲卫逃到大马士革的时候,甚至险些被当地势力就地拿下送进大牢。
在这种忙于内斗,忽视外敌的境地下,哪怕是萨拉丁都只能继续北撤,根本不敢将自己置身于大马士革这座雄城之中。
打仗?打个什么仗?顶多打个糊涂账,外有大军与主上,内部人事斗争不停息,偌大一个大马士革城,在面对十字军之时,却连个谈和的使者都派不出来,只是一味的加固城防。
然后就见那些坚固的城墙在火炮的轰击下,一点点出现缺口,直到被轰出一个豁口。
这期间哪怕有着城头的火炮还击,但在双方火炮质量的差异之下,只能说聊胜于无。
可偏偏经过军改还发提前发钱的德意志十字军,战斗力又有显著提升。
在攻破城墙的时候,不是一窝蜂的往豁口里填,而是推着轻炮挺进到了城墙下。
伴随几声的炮响,填满了葡萄弹或者说霰弹的火炮,射出接连几阵的金属弹丸,清扫过那缺口里等待已久的守军。
避免了狮心攻克达米埃塔城墙时,所遭遇的惨痛绞肉。
对于大马士革方面的守军来说,这是从未设想过的猛烈打击,密集步兵阵列这种东西,虽然是中世纪后期乃至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战场中坚,但其在面对霰弹攻击的时候,却就是一片肉靶子。
纷乱的战场,在这一刻陷入冷寂,无论是敌我都迷茫了,再厚重的盔甲,在面对近距离的霰弹洗礼时,似乎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只不过,伊甸麾下的部队,不少军官对这一幕终归有一个概念,到没楞住太长时间,而看着城内守军的惨烈,急忙下达了冲锋命令。
只这一次冲击,德意志十字军便冲进了城市,牢牢控制住一截城墙。
而他们在完成这个阶段的任务后,并没有匆忙去扩大战果。
对于大马士革这样的雄城来说,城墙上的战斗,只是战斗中的一环。
破开城墙,并不意味着战斗的结束,而一旦进入巷战环节,一旦落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仅仅依靠着这万把人的德意志十字军,或许能够取得胜利,但所付出的代价,以及这过程里所结下的血仇,却就不是一言两语能够道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