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令关门的黄天军将轻阖双眼,以此掩盖自己的情绪,声音漠然地回应道。
“城中不容有失。”
寥寥数个字音给出交代后,那黄天军将转身便消失在城门处。
因为修了一辈子道、又经年传道的他,此刻竟有些笨嘴拙舌,实在说不出太多。
除此之外,眼下出城一策不成,他急着前去中军禀告。
嗯,顺便领罪……
望着主将消失的身影,刚刚亲眼目睹儿子被斩的一名黄天道兵,忽然笑了。
“日日说煌煌大世,每每就是人人如龙……可吾子已死,成龙何用?”
……
本想着出其不意杀伤一番那些幽蛮,逼迫他们不敢继续这般肆意轰击城头。
可最终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四方城门齐动,皆是铩羽而归。
其中南门,要不是城中反应快及时派出强者阻拦,怕是只此一波便会被镇辽军杀入城中。
一时间本就有些萎靡的士气,再次被削去一分。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军中那些核心高层却格外沉得住气。
在处置了南门守将、完成替补后,给四门守将唯一的谕令法旨就是——
守。
面对这样的法旨,包括那名新任南门守将的四门守将彼此对视,尽皆有些无奈。
谁都知道,这看似简单的军令落在实处何其艰难。
可军令就是军令,容不得他们质疑。
故而在施了个道礼后,四门守将默然离去。
……
轰、轰、轰——
远胜天地惊雷的轰鸣声,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昼夜不止。
就这样,城头上的黄天守军熬过了这个太康六十一年的八月末。
整整两日下来,城头上呼啸而过的虚空撕裂声,以及随之而来的砖石碎裂,几乎没有停歇过。
这造成的后果就是原本高耸严整的阴平城头,一片狼藉。
曾经作为掩体的城垛几乎被整个轰平。
乍一看去,像是整个阴平城被生生削去一截一般。
新任南门守将照例巡视了一番城头,目光瞥见那些蜷缩着身躯窝在角落的道兵,本想说上几句来提振士气。
可张了张嘴,忽然想不出词了。
毕竟这两天来,诸如此类的话他说得太多了,以致于此刻词穷。
微微叹息一声,他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随后便是脚下一阵剧烈颤抖。
是北门!
霍然转身望着对面的北门方向,守将面色惊疑不定了片刻,很快便有道兵神色慌乱地前来禀告。
“将……将军!不好了!”
“北门……北门有一段城墙被轰塌了!”
高城坚墙,除非上三境的强者出手,否则就算是六境大能也不能轻易摧毁。
可现在……竟然垮塌了?
南门守将有了一瞬的愣神,等收回心神后,顿时神色急切地抓着那道兵,喝问道。
“幽蛮,可借机入城了?”
被巨力抓得筋骨差点碎裂的道兵,强忍痛苦赶忙道。
“将军勿忧,幽蛮并未大大举攻城。”
没有?
南门守将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围而不攻,这些幽蛮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当真要将这阴平彻底轰平?”
那墨家造物杀伤力可怕归可怕。
可要想彻底轰平一座城,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墨家造物固然强大,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靡费甚大。
破罡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眼下这墨家的新造物比破罡弩更加强大、可怕,使用起来必然消耗巨大。
他就不信了,就凭幽州这苦寒之地能支撑一日、两日,难不成还能支撑半月、一月?
想到这里,他心中稍稍一安。
“再坚持坚持,要不了多久,这‘轰天雷’应该就能停了。”
这墨家新造物所有人都不知其名。
只是这东西动辄有如惊雷炸响,故而以轰天雷称之。
“等到雷声不响,届时真刀真枪地拼杀一番,才是决胜之刻!”
……
九月初一,镇辽军依旧围而不攻,只以‘轰天雷’肆虐阴平城头。
初二,亦如是。
原本信心十足的南门守将没等到镇辽军的炮声停歇,却等来了一小段城头的垮塌。
尽管他及时出手救下了几名在那一段城墙布防的道兵,可事发太过突然,也仅仅如此了。
整整一曲道兵,随之被掩埋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