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心虚得厉害,明知有可能被骂,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帅意欲何为?”
房俊放下茶杯,摊开手:“老子就领着精锐部队穿过大斗拔谷直驱伏俟城下,跟禄东赞那老贼亮明车马,要么老子攻陷伏俟城屠灭噶尔部落,要么老老实实跟着老子去西域游山玩水!明知人家智慧出众,还偏要去跟人家比智慧,不耍你耍谁?两军对阵,就是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根本不给他动脑筋的机会!”
与禄东赞这种人玩弄谋略,便是自取其辱。
既然武力占据上风,那就开足马力莽上去,不听话就干翻他!
裴行俭有些茫然无措,不知说什么好。
大唐建国以来,虽然连续屠灭数国,乃天下第一的强国,举国上下也睥睨天下、目无余子,可毕竟深受儒家思想熏染,行事风格也一直保持着儒家“谦逊”“礼仪”“仁爱”的那一套,对于别国始终留有余地,宁肯吃亏也好名正言顺,还未转变出“不服就干”的强国思维。
却始终未曾想过,在“畏威而不怀德”的夷狄眼中,所谓的“礼仪”“仁爱”等同于“软弱”,或许形势不如的时候依附追随、奉为义父,却严重缺乏畏惧之心,反叛、背刺的时候毫无心理障碍。
拍了拍裴行俭的肩膀,语重心长:“治理民众可以用儒家那一套,但是对外攻伐却绝对不行,别想着当什么君子,因为君子可欺之以方!对外,要时时刻刻保持威压,不给那些夷狄半分喘息的机会,更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敢于谋算大唐的后果,让他们纵然有千般计策、万种谋算都要死死憋在肚子里,胆敢用处一丝半点,后果绝非他们能够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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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程咬金与牛进达别分率领两千劲卒抵达甘州,与房俊汇合。
程咬金将程处默拽到身前,对房俊道:“此行让大郎随你出征,给你牵马坠蹬也好、使其冲锋陷阵也罢,随你任意指派!”
然后拍拍程处默的肩膀:“若是不死,自回长安全家团聚,若是不幸战死,亦为帝国忠魂,圜丘祭天之时,也能享受子孙血食!”
程处默眼睁睁看着父亲上马、离去:“……”
牛进达在一旁叹了口气,也拍拍程处默的肩膀:“墙脚院落的花朵开得再艳,也会被凋零于风霜雪雨之中,唯有历经磨难、百折不挠,才能支撑起一片家业。贤侄,一切小心!”
言罢,也随着程咬金离开。
程处默看向房俊,倒是没有多少恐惧畏缩:“此行当真如此凶险?”
房俊挑眉:“怕了?”
程处默拍拍胸膛,山文甲哗啦啦作响,以程家人独有的沉闷嗓音大笑道:“区区夷狄,有何惧哉?更何况乃是随大帅征战,纵然马革裹尸,亦是吾辈之荣耀也!”
他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
此次随同房俊前往伏俟城,所带兵卒皆出自程咬金、牛进达麾下,也就意味着程处默将会是当之无愧的副将!
凶险固然有一些,也有可能战死于伏俟城,可只要能够活着回来,这份功勋足矣让他顺利继承家业,而不是仅凭一个“嫡长子”的身份承袭爵位、混吃等死。
房俊哈哈一笑:“会说话,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