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在中间那条路上,七拐八绕的,在两名屠夫絮絮叨叨里,眼见快要到了大门前,忽然听见几声低沉兽吼,不似牛叫,从庄墙转角传来。
“不好!”
“哪个杀千刀的,没看住它,让那畜生走脱了!”
话还没抱怨完,一头大青牛从大门外窜了出来,体形比起寻常公牯,还要大上几圈,两只弯角,形同满月,尖峰如刃,它红着眼,盯着迎面走来那行人。
“快逃啊!”
两名屠夫熟练地往两边逃去,攀上了木栅栏。
李震双腿发软,站在原地,却是动弹不得。
“哞~”
一声高吼,青牛低下头,四蹄如飞,冲撞过来,所过的黄土地面,扬起尘灰,气势极为骇人。
李震脸色煞白:“救…救救救…”
这时一群拿着刀枪套索的牛僮也跑了出来,见这一幕,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三人默哀。
这头大青牯,少说也得千斤往上,体长一丈二,皮厚实连弓弩都射不进去,早三年就说要杀了,每次开宰前,它总能以各种方法将满庄牛僮溜得精疲力尽。
除了左庄主,谁也不能降服它。
“让开!”
张玉抬手将站在最前面的李震拨开,向前跨出两步,身体跃起,双手握住那两只牛角,运足十分力气,便想往地上扳倒。
“吼!”
那青牯竟然发出虎豹之音,将头一顶,就是不肯屈服。
一人一牛,就这样相持着。
张玉双臂青筋暴鼓,左脚穿着的牛皮靴,几下就磨烂了。
那些庄丁,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青牯冲撞起来,至少有上千斤气力,既然就被这麻脸汉子,生生止住了,莫非此人是天生神力?
“吼!”
“吼!”
蛮牛奋力向前顶了三次,却都被张玉按了回去,气力逐渐松竭。
“吼!”
牛头离地面越来越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好畜生!”
张玉咬住牙关,再次发力,‘嘭’地一声巨响,漫天烟尘,总算是把青牯掼倒在地。
“快拿住它!”
二十来名牛僮,拿着套索、木棍,将精疲力竭的畜生赶走了。
“阁下力气很大啊!”
左十七不知何时现身的,走了过来,他观察着麻脸男子,身形挺拔,气质精悍,却不算健硕,能降服这头蛮牛的,在整个衡阳江湖上也不过五指之数,应该有些本领在身上。
“左庄主,左庄主,我是黑沙帮李震啊,来找你买牛的,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去年黑沙帮来买过牛肉,账簿上记了!”
李震套近乎道:“是啊,左庄主还请我吃过饭。”
当日来买牛的众多,白天都挑不完,左十七招待了一顿饭,在李震口中,似乎成了左家庄专门招待他的,如此市侩精明,却是深入骨髓。
左十七心中不以为然,随口道:“是有这么回事!”
李震笑道:“哈哈,我都说自己是左家庄老主顾了,认识左庄主,他们开始不信,还拦着我。”
左十七盯着李震,忽然问道:“听说你当了黑沙帮的家?沙大郎呢?”
张玉在后面冷声道:“他死了!”
左十七笑道:“原来如此。”
李震哈哈一笑,趁势介绍道:“他是我远房表弟,自幼食量大,家里养不起,送去南少林,当个俗家弟子,挑了八年水,前不久回来投奔我的。”
左十七点了点头,他不太看得起李震,反而对麻脸男子感兴趣,问道:“兄弟贵姓?”
张玉拱手道:“免贵姓张,认识的人,喊我张麻子。”
左十七笑道:“你有如此身手,真是难得啊,李帮主有这样的兄弟,也是前世福气,方才那头青牯发狂,多亏了你们。”
李震市侩地道:“左庄主,这次的牛价,能不能稍微优惠些?我们黑沙帮要得多,整整六十头,可以先付定金啊,合适的话,你我两家还可以长久合作。”
左十七轻笑一声:“价钱好说,王五你过来,今天所有牛都不出栏了,任由李帮主挑选。”
他安排了左家庄管事王五,陪同三人去大大小小的牛栏中选牛,自己则跟着那头青牯离开了,显然一个黑沙帮,还没有分量让左十七认真对待。
左家庄的牛,都是整只估价。
“选牛是门大学问。”
“有的牛,看着身形庞大,其实那都是虚的,样子货,骨头、内脏、胃囊占了五六成,出肉量少,你就得亏钱。”
“有的牛,肉太老,筋头巴脑太多,也不好卖,只能低价转手给馄饨摊做馅。”
王管事在前方走着,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王管事,这是一点小意思。”
“这…这怎么好意思?”
李震笑道:“王管事行方便,让我们不要亏钱才好。”
王五掂量了几下,笑道:“李帮主对我够意思,跟着来吧。”
四人经过二十座大牛栏后,逐渐出现了小牛栏,单独关着健硕的公牛,筋肉饱满,腱子肉结实,瞧着个个就分量十足。
“总算找到了!”
张玉望见那些小牛栏中间,有座特殊的铁木牛棚,里面关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