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刘筠这天下班走出翰林院时,他刚好看到已经为丁谓写完复相制书的晏殊正从枢密院的南门出来,刘筠顿时就知道丁谓的阴谋得逞了。此时在翰林院只能算是小字辈的晏殊见到刘筠出来则是立马低着头贴墙疾走,他假装自己没有看见刘筠。
至此,一切已成定局,丁谓就此完成了从法理和制度上再度为相的程序。
再来说钱惟演之前的那个建议,他请求让李迪和丁谓都继续留在京城,而赵恒对此也是表示同意并让人当即草诏。这里就出现了一个乌龙,最早的那份诏书是要罢免丁谓和李迪,而中间的那份诏书是让丁谓和李迪继续留在京城为官,但在丁谓见过赵恒之后,最新出炉的诏书内容又变成了准许丁谓复相。也就是说,前面两份诏书都作废了,但现在的结果是丁谓复相了,李迪却仍然是外贬出京为官。
这是为何?为何丁谓能够留在京城且复相,为何李迪却离开了京城?很简单,诏书写好之后还得加盖玉玺,而玉玺此时掌握在皇后刘娥手中。换言之,这一切看似都是丁谓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实际上丁谓的背后可是有刘娥在撑腰。刘娥当然乐于见到自己的盟友丁谓再度为相,但李迪却是为她所深恶痛绝。
早在册立刘娥为皇后之时,李迪就坚决反对,他说刘娥出身低微不应该成为大宋的皇后,这是李迪第一次得罪刘娥。李迪第二次得罪刘娥则是在不久之前,那天赵恒再又精神错乱,他对两府的大臣们抱怨说他昨晚一个人睡在寝宫里,半夜醒来他想喝水却发现身边连个服侍他的人都没有,而这些人当晚原来全都被皇后刘娥下令给撤走了。
李迪听到这话顿时愤然而起,他说道:“竟然会有此事发生?那陛下为何不问罪于皇后和当值的侍从呢?”
赵恒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道:“嗯……好像没有这回事,这好像是朕做的一个梦……”
李迪不知道的是,当时的刘娥就坐在赵恒身后的那道屏风后面,他的话刘娥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如此,刘娥岂能不在这个时候狠狠地报复一下李迪?
女人呐!不可轻易得罪!
如此也不难看出此时赵恒已经病到了什么程度,他不但在身体上出了问题,在神智和精神上也是出了大问题,他自己说过什么以及做过什么几乎是转眼就忘。前面说寇准是被赵恒玩死的,李迪又何尝不是呢?
同样是面对一个神志不清的皇帝,寇准和李迪被活活玩死,而丁谓则借赵恒这尊活菩萨先是玩残了寇准再又搞到了李迪,而他自己不但毫发无损反而还就此成就了自己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的“霸业”。说到权谋,丁谓堪称天下无敌,他用小人的招数对付君子,然后又扛起君子的大旗去对付小人,这样的人往往是无往而不利。
历史上都说丁谓是大奸臣,我无意给他洗地或翻案,但单论这场党争还真的不能因此而说他就是什么大奸臣。所谓奸臣是指其行为有害于国家或百姓,但党争这种事不过是统治集团的内部权力斗争,这与所谓的忠奸并不怎么沾边,甚至于如果将丁谓和寇准的位置和角色互换,也就是说,如果是寇准用丁谓的方式将丁谓给打倒了,我们很有可能会为这种行为而拍手称快——人性即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