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东那里...";周浚攥紧帘布,粗粝的麻布摩擦着掌心旧茧:“只怕不会允准!”
何恽近前两步,压低声音:";下官愿亲往江北大营游说。若王浑执意要等王浚,我等便说建业吴军诈降,请其速来受降——此乃阳谋,由不得他不心动。";
江风穿帐而过,吹得地图哗啦作响。周浚注视着朱砂箭头指向的";建业";二字,终于重重点头。
两日后,历阳渡口,王浑大营。
安东将军王浑放下密报,鎏金错银的甲胄在晨光中明灭不定。案前跪着的何恽额角沁汗,仍挺直脊背道:";周使君已控板桥要冲,吴都西门守备不足三千。将军若此时渡江...";
";陛下明诏:诸军不得擅过江北!";王浑突然拍案,震得笔架上三支紫毫齐齐颤动。这位五十六岁的宿将生就张赤红面庞,此刻更涨得如同醉酒:";更何况王浚小儿的水师,本该受本将节度!";
何恽膝行半步,袖中暗藏的吴军布防图滑落半幅:";将军请看,这是从吴将尸身搜出的城防图。若待王龙骧十万水师齐聚,建业破城之功...";
";放肆!";王浑一脚踢翻檀木凭几,镶玉蹀躞带撞出脆响。帐外侍卫闻声按刀,却见主簿陈默匆匆捧卷进来:";禀将军!王龙骧信使到!";
何恽不由一惊:“难道王浚兵伐扬州已禀安东将军?”
正欲发问,却是见王浑阅罢信函,勃然大怒:“陛下有诏,诸位将军皆受某家节制,今王浚兵指扬州,某家邀他前来商议,不想他却以“风利不得泊,只好改日受教罢。”来搪塞某家!”
何恽不由背出冷汗:“看来王浚已兵扑建业了。”
他转头王浑,而此时的王浑却是怒极反笑,蓦然抓起案头青铜虎符掷向江图:";好个';风利不泊';!传令各营,没有本将手令,片板不得南渡!";
原先想好的接收东吴降将之词,此时却是不合时宜了。
何恽无奈,只得在王浑咆哮声里离了大营....
而芜湖段江面上,王浚正立于五层楼船舰首,江风鼓荡着他猩红披风。身后两百艘艨艟连樯接舷,帆索在风中绷成满弓。
";将军,王浑又派快船来催,直让将军去他营中议事。";副将唐彬递上第三封令箭。王浚看也不看,信手抛入江中。浪花吞没漆金的箭翎时,他想起离益州那日,陛下亲赐的九斿节在锦江边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