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瞅了一眼后院道:“要不是赶上一大爷考核你们组,你能捡着这便宜?还一把过!”
“自己院里说说得了,别说的自己都信了。”
“哎——你这傻老娘们,你胡咧咧什么呢!”
老七被媳妇儿戳中了软肋,气呼呼地骂道:“我那是正儿八经找一大爷考下来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照顾了!”
——
前院儿老七家里热闹,并未引起邻居们的注意。
因为这一早晨,从五点天大亮的时候开始,就不缺少喧嚣和吵闹。
就算是家长叫孩子起床的嘶喊声不闹腾,这锅铲子跟铁锅吵架的声音也足够吵闹的。
倒座房每天早晨也有一大群人吃早饭,可做饭的地方仍旧在厨房。
傻柱是主厨,他说在哪做饭,就得在哪做饭。
院里人找沈国栋帮忙,买了些废旧的铁皮桶做火炉子,沈国栋还问了傻柱要不要回收站也做几个。
傻柱的意思是,在厨房里,正经灶台上颠勺炒菜做饭,是对饭菜最起码的尊重。
整一火炉子往院里支火去,这不跟要饭的似的了嘛!
早前乞丐蹲大街上挨家挨户要饭,剩饭剩菜剩菜汤啥的,收集回来都凉了,不能直接往肚子里灌啊。
三块砖头,半啦砂锅,逮着犄角旮旯的哪方便往哪攒了。
填上柴火把要来的饭菜怼股在一块儿热了,吃点热乎的身子不冷。
就这么个要饭的在外面做饭吃。
你看傻柱给人家做活去,红白喜事啥的,要在外面支火炉子,那也得是砖砌的,没有水桶拎的。
小燕儿她们都说傻柱是穷讲究,死鸭子嘴硬。
这一大早晨的,厨房里生了火,做十几、二十几个人的早饭,光是那一大锅窝窝头都够热的了。
傻柱偏较真儿,多热他都受着,说当厨子就是这个事。
他还拿厂食堂说话,食堂那么热,也没见他们厨师班把厨房家伙什儿搬外头炒菜做饭的。
所以,一进倒座房,明显能感觉到门口走廊这温度高,蒸汽也多。
“吃啥呢?给我吃一口!”
沈国栋就跟胡子似的,瞧见李学武抱着李姝进来便凑了过来吓唬了一句。
他就是故意的,李姝正捏着馒头往嘴里送,被他抽冷子差点吓一跳。
于丽从后面过来拍了他一巴掌,骂了他当叔叔的没溜儿,这才把李姝从李学武的怀里接了过去。
李姝倒是不怕这个,学着小姨瞪了国栋叔一眼,叽叽喳喳地说道:“我不怕你——!”
“你不怕我?”沈国栋扬起手吓唬她道:“我打你一顿你就知道怕我了!”
“再逗,都逗皮了——”
刘茵摆摆手,不叫沈国栋再给逗了,李姝现在都不怕吓唬了。
一个沈国栋,一个傻柱,逗孩子、稀罕孩子都是没轻没重的,给孩子逗得都不怕他们了。
“谁给的馒头啊?告诉小姨,香不香啊?”
于丽用手绢给李姝擦了擦小嘴儿,笑着问道:“咋还走一道吃一道呢?”
“七、七娘给的——”
李姝吃了嘴里的馒头,喳喳着解释了,随后将手里剩下的馒头都塞小姨嘴里了。
她舍不得给逗她的国栋叔吃,倒是可舍得跟小姨分享好吃的。
于丽可不馋这一口馒头,但却是李姝给的,吃的可香了。
“从三门过,老七媳妇儿硬塞给她的。”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往长条餐桌边上坐了。
跟昨晚一样,吃早饭的还是这么些个人,还是昨晚的位置。
于丽抱着李姝坐在了他的对面儿,笑着问道:“看没看出来,老七媳妇儿又怀孕了。”
“啥玩意?又有了?”
李学武听见这个消息,比听见于丽怀孕了都要震惊。
他惊讶又好笑地问道:“这两口子想干啥,都快生一个班了,还要生?”
“老七说了,多子多福。”
于丽玩笑道:“他说生孩子就像种地,你不知道哪根庄稼结的果好,那就多种几根儿垄。”
“这个想法很奇特啊!”
李学武捡了筷子和碗,打趣道:“他有没有想过地里的肥是有限的,庄稼多了不长个啊——”
“去,别瞎说——”
刘茵笑着说了他,从厨房里出来,给几个带孩子的一人一个鸡蛋。
费善英和迪丽雅还要客气,却被她摆摆手制止了。
李家都习惯了,一天三顿饭都在这边吃,赵雅芳吃鸡蛋,怎么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啊。
平常在家里喂孩子吃鸡蛋黄,自己吃剩下的也就算了,今天赶上来这边了,谁都不能落下。
李姝还得着一个呢,是奶奶递给她的,由着小姨帮着扒了鸡蛋皮。
早饭也很简单,只是人多,伙食多,显得热闹。
炕桌和地桌上,分别摆着两个大盆,棒碴粥和甩袖汤。
李学武不是很饿,所以没动棒碴粥,用勺子给自己舀了一碗鸡蛋黄瓜汤。
可是吧,这一盆汤看着鸡蛋和黄瓜都挺多的,真喝到嘴里,味道并不是那么浓。
他捏着窝窝头,回头看了一眼炕桌那盆汤,同样如此,便问道:“这两大盆汤,你打了几个鸡蛋啊?”
“还几个鸡蛋?想啥美事儿呢——!”
傻柱做完了早饭,端着一二大碗棒碴粥,手里捏着窝窝头笑着说道:“今儿也就是周日,赶上你来了,我才跟财务处长申请了一颗鸡蛋。”
他手指了指炕上吃饭的小燕,道:“就这,陈处长都给我好一顿埋怨,说完产资阶级思想冒头,要做长期的想思学习。”
“一颗鸡蛋?真假啊?”
李学武看了看盆里的黄瓜蛋花汤,抬起手给傻柱比划了个大拇指。
他说道:“真屈才了,就你这样的手艺,当初要是在我们部队,搁后勤炊事班,最少也得是三等功啊!”
“哈哈哈——!”
傻柱听着李学武的调侃也是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沈国栋尝了一口汤,嘿笑道:“可不是嘛,一桶水,半根黄瓜一颗鸡蛋,愣是做出了二十人的份量!”
他挤眉弄眼地看向李学武说道:“最少也得是二等功啊!”
“三等功就够他受的了!”
李学武撇着嘴,好笑地说道:“像他这样的,能活着从炊事班退伍都算他命硬抗打。”
“别说风凉话——”
傻柱扒拉几口棒碴粥,用筷子夹了河虾炒咸菜,嘴里强调道:“我这可是为了咱们回收站全体人员负责。”
“你是不知道啊,陈处长多次跟我强调,咱们的后勤压力很紧张!”
他怪模怪样地说道:“我身为回收站厨房的最高管理者,有责任和义务把后勤工作做好,一颗鸡蛋要做出十颗鸡蛋的成绩嘛!”
“柱子哥,你就寒碜我吧!”小燕坐在炕上乐得都要吃不下饭了,她嗔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给你了!”
回收站的账本和财务权利,现在都还在姥爷的手里掐着。
小燕只是负责物资的采买,或者日常花销的管理。
傻柱就是故意开玩笑的,说小燕是回收站的财务处长,回收站哪有这个职务啊,厨房也没有什么最高管理者。
“我看啊,一颗鸡蛋都有点多了!”
李学武逗了他说道:“回头半颗鸡蛋蒸一海碗鸡蛋羹,鸡蛋羹更好吃。”
“你弄死我得了——!”
傻柱没好气地说道:“黄世仁都没有你狠啊!”
“哈哈哈——!”
——
“呦——学文回来了。”
“哎,婶子您出去啊。”
李学文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门,笑着给邻居们打了招呼。
一大爷从垂花门出来,见着李学文推着车子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道:“咋没存西院去?”
“还说呢,西院大门都没开啊——”
垂花门正对着倒座房的窗户,李学文一边回着一大爷,一边往倒座房里看了,没有人。
“早晨还热闹呢,学武回来了,一家子都在这吃饭来着。”
一大爷也是看了一眼,点头道:“问问西院儿去,我刚过来,你家里也没人。”
这四合院就这样,没啥隐私。
李家这边向阳,窗明几净的,从院里一走一过都能瞧见家里有没有人。
李学文点头应了,这便推着车子从外院过屏门,往西院走。
他嘴里还嘀咕道:“往天这会儿大门都是开着的呢。”
直到过了西院的门,这才瞧见人都在西院这边晒洋洋呢。
“我还说呢,早晨没见着你,还以为你这周不回来了呢。”
赵雅芳坐在凳子上,抱着李唐给李学文打了声招呼。
她的身边是抱着孩子的顾宁、傻柱和费善英,以及刘茵和老太太她们。
是不是这群人里混进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了?
没错,傻柱荣升奶爸之后,混的圈子一下子调整到了奶妈群里。
他们家何壮,那是名副其实的壮,快到二十斤了,何雨水抱了一早晨就告饶了。
回收站这边大姥早就不做木工活儿了,家具生产都由着茶淀那边统一成规模的负责。
不过西院还存着一些桌椅板凳,倒不是大姥做的,也不是二手的,而是有瑕疵的,从车上甩下来的。
大姥心疼这些家具,便利用空闲时间修补打磨,重新规整好了再销售。
这会儿傻柱卖力气,把四张八仙桌拼在了一处,就跟大舞台似的,或者叫娃娃擂台也行。
因为几个孩子都被放在了八仙桌上学着爬,学着坐着,方桌周围站了一圈的家长,只看着孩子乐。
李学文每周都会回家,不过只赶着周日早晨回来,周一早晨走。
他舍不得一监所里那么优秀的看书环境,更舍不得那些勤学好问的“学生”。
该说不说,不论基础,不论素质,他在一监所里主持的那个培训班里的学生,是他见过的,学习态度最好的一届。
真的,但凡学不会,跟不上进度,那些“学生”都能急的哇哇哭。
从电子培训班里结业,就等于进了一监所的电子厂,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干轻巧活儿,吃得好,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