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曼陀罗的甜腻香气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林羽将鲛绡缠手在剑柄上多绕了两圈。
方才激战时冻在剑鞘上的冰碴,此刻正顺着云雷纹的凹槽缓缓融化,渗进掌心时竟带着灼烧般的刺痛。
"这花丛怕是活物。"古灵甩着被咬断的银丝退后半步,指尖残留的暗紫色汁液正在蚕丝手套上滋滋作响。
她歪头打量着满地蚀刻的"卍"字符,忽然从腰间锦囊掏出个琉璃瓶,"清风大哥,借点剑气。"
年轻剑客的青铜剑应声出鞘,削下半片血色花瓣。
古灵眼疾手快用瓶口接住残花,那花瓣在琉璃瓶中疯狂扭动,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有趣。"她晃着瓶子凑到玄空长老跟前,"老前辈可认得这邪门东西?"
玄空长老的灰白长眉微微颤动,玉笛碎片在掌心转了三转:"二十年前苗疆蛊王叛乱时,倒是有种食人藤会在猎物骨头上刻梵文超度..."话音未落,紫儿腕间重新系好的银铃突然叮当作响,二十四枚铃芯齐刷刷指向花海深处若隐若现的琉璃飞檐。
林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七岁那日他蜷缩在凌老书房紫檀柜里,透过雕花缝隙看见的机关城舆图正缓缓与眼前景象重叠。
檐角青铜铃铛的十二道刻痕,与紫儿拆解前的银铃分毫不差,连铃芯偏移的角度都像是用尺规量过。
"要去看看吗?"清风用剑尖拨开花丛,曼陀罗立刻张牙舞爪地缠上剑身。
他猛地抖腕震碎花茎,汁液溅在玄铁护腕上蚀出点点白痕,"这些鬼东西好像在逼我们走固定路线。"
紫儿突然蹲下身,从鹿皮靴侧抽出枚铜制罗盘。
当指针与铃芯指向重合的刹那,琉璃飞檐上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晕,那些光斑落在众人衣襟上,竟化作流动的篆体小字。"是机关术的引路符!"她惊喜地拽住林羽袖口,"和爷爷书房暗格里那本《璇玑谱》记载的一模一样。"
古灵噗嗤笑出声,指尖银丝忽然缠住紫儿发间珠花:"小丫头当心乐极生悲,你爷爷的机关城舆图既然出现在凌老书房..."她故意拖长尾音,余光瞥见林羽骤然绷紧的下颌线,"说不定这两位老人家当年把酒言欢时,连孙辈的姻缘都算计进去了呢。"
"别闹了。"林羽按住快要炸毛的清风,鲛绡纹路突然在掌心亮如烙铁。
他盯着远处飞檐下晃动的阴影,那里隐约传来机栝转动的咔嗒声,"从曼陀罗花阵到引路光符,布局者像在玩九连环——解开第一环才能看见第二环。"
玄空长老突然将玉笛残片抛向半空,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蛛网状光斑。
当第七块光斑落在紫儿罗盘中央时,整个山谷突然响起齿轮咬合的轰鸣。
血色花海如退潮般向两侧分开,露出条铺满青玉方砖的小径,每块砖面都刻着正在融化的雪花纹。
"是凌老的冰魄诀。"林羽瞳孔骤缩。
他记得师父醉酒后曾在青石板上刻冰纹,内力所至之处霜花三日不化。
此刻那些纹路却在青玉砖上缓缓流动,像被无形的手抹去重绘,最后凝结成指向飞檐的箭头。
清风用剑鞘戳了戳青玉砖,砖缝间立刻渗出碧绿汁液:"该不会踩上去就..."话未说完,古灵已经蹦上第三块方砖。
她足尖落下的瞬间,整条小径突然如琴键般起伏,两侧曼陀罗跟着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
"是音律机关!"紫儿突然扯下银铃抛向空中。
铃铛在阳光下分解成十二枚铜片,精准嵌入青玉砖的凹槽。
当最后一片铜卡入机关,琉璃飞檐上的七彩光符突然聚成光柱,将众人笼罩其中。
林羽在强光中本能地横剑当胸,却听见玄空长老倒吸凉气的声音。
光芒散去时,他们已站在飞檐下的白玉广场上,八根盘龙柱上的夜明珠正映出诡异蓝光。
方才还明媚的天色不知何时变得昏黄如暮,广场中央的青铜鼎冒着紫烟,鼎身刻满与曼陀罗汁液相同的"卍"字符。
"我们还在山谷里。"清风剑尖挑起鼎中灰烬,被灼热的火星烫得缩回手,"这些是...人骨粉?"
紫儿突然踉跄着扶住盘龙柱,腕间银铃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她惊恐地发现广场地面正在变得透明,下方赫然是翻涌的熔岩。"是幻象!"古灵甩出银丝缠住众人腰间,"闭气!
这些紫烟会..."
警告被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打断。
白玉广场如拼图般碎裂,无数带着倒刺的藤蔓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