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笼街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这是人们约定俗成的称呼,原因很简单,这里是奥瑟兰维尔城最大的花街。从高雅的花楼,到最低级的妓院,都密密麻麻地开在这个灰色地带,同时,这里还是地下人口交易的中转站。之所以叫 “鸟笼街”,一方面是因为夜晚这里莺歌燕舞、春光旖旎;另一方面,则暗指被卖到此处的女性如同笼中鸟,失去自由,无法逃脱。
深夜,鸟笼街才真正苏醒过来。来这儿的大多是男性佣兵,即便大雨倾盆,也无法削减这里的热闹。
斯图尔一瘸一拐地在鸟笼街上前行,苏云紧紧跟在后面,为他撑着伞遮挡风雨。苏云这么做并非出于好心,担心斯图尔被雨淋病,而是以撑伞作掩护,方便控制斯图尔。在苏云黑色斗篷之下,藏着随时能刺出的匕首。
斯图尔拐进鸟笼街的一个巷子口,舍弃大路,朝着狭窄的巷子深处走去。这些逼仄阴暗的巷子里分布着不少门,门口都有神情凶狠的人在放风。每次斯图尔和苏云经过,这些人总会像审视猎物一般打量他们,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善的目光。门后,隐约传来女性的呻吟、哭泣,还有殴打声和求饶声。显然,这里绝非什么高雅、光明之地。甚至有佣兵从门里出来,一边得意洋洋地往外走,一边系着裤腰带。
苏云一想到伊芙琳可能身处这样的地方,身上的黑气不由自主地弥漫开来,内心的暴虐情绪也悄然升腾。不过,他的理智仍勉强压制住了这股情绪。
斯图尔每次路过这些放风的黑帮成员时,都会客气地赔笑,生怕这些亡命之徒找自己麻烦。而苏云则将面容藏在斗篷之下,既不表露恶意,也不像斯图尔那般谄媚、低声下气。
接连拐了两次弯后,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眼前同样是一扇破败的木门,门口靠着一个像是黑帮成员的人。借着屋檐下煤油灯昏黄的光亮,斯图尔认出了门口的黑帮成员,主动打起招呼:“麻烦开个门,今天带个小兄弟过来……”
“哦?斯图尔,你还会带人来这儿?” 这名黑帮成员显然与斯图尔相识,态度和之前那些人截然不同。可当他看到苏云一身黑袍的装扮时,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过…… 这小兄弟怎么穿得这么严实?还有你这一身伤……” 说着,插在口袋里的手悄悄握住了里面的小刀。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苏云隔着斗篷抵在斯图尔身上的匕首又贴近了几分……
斯图尔担心自己被捅,赶忙急中生智,大胆地搂住苏云的肩膀,一只手直接掀开了苏云的兜帽:“这小兄弟年纪小,不好意思来这儿。我说带他来见识见识,他还把自己裹得这么紧…… 至于我的伤,不小心扭到腿摔了一跤,没啥大碍。”
看着苏云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黑帮成员当下信了八成。毕竟,就算有人想来砸场子,也不会派这么个小孩。
“是嘛…… 那你可真够倒霉的,下次走路注意点。” 斯图尔暗自松了口气,好在昏暗的灯光不足以让对方看清自己流血的下半身。
对方爽快地打开门,放苏云和斯图尔进去。门一开,一股浓烈的臭味和霉味扑面而来。低矮昏暗的大厅里,几个上身赤裸的黑帮成员正围着酒桌喝酒打牌,时不时爆发出咒骂声和欢笑声。大厅边上有一道向下的楼梯,直通地下室,那股阴暗潮湿的霉味,估计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苏云挟持着斯图尔,匆匆走下楼梯。推开一扇门后,地下室的景象瞬间映入苏云眼帘。他猜对了,这里正是最低级的妓院,低级到只能开在深巷的地下室里。这里的女孩大多是来路不明的奴隶,被囚禁在此供人肆意取乐。
臭味、霉味,裹挟着暖烘烘的湿气,瞬间充斥苏云的鼻腔,熏得他直想吐。相比嗅觉上的冲击,听觉上的冲击更让苏云感到厌恶。无数女人的哀嚎与呻吟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回荡,区区几张薄薄的帘布和木板,根本挡不住声音。
“别打了…… 呜…… 别打了……”
“给老子闭嘴!贱女人!”
“叫啊!给老子叫啊!是不是得给你一拳才有反应?”
“够了!再这么掐她,她就要死了!喂!来个管事的,把这疯子拖下去!嗑药了吧?”
……
苏云几近作呕,与这里相比,茅坑都显得无比纯洁。毕竟,苍蝇和蛆虫不会被欲望驱使,化作恶魔对同类施暴。
斯图尔把苏云带到一个用木板隔开的隔间前。这时,隔间的门刚好从里面被推开 —— 如果这块能活动的破木板也能算作门的话。
出来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左眼有道刀疤,一直延伸到嘴边。或许他年轻时是个佣兵,但现在,只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他被门口的斯图尔吓了一跳,打量了斯图尔一眼,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