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整个现场,一片死寂。
方山缓缓地摘下眼镜,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眼角。
“这首歌……”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
“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周结轮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低声呢喃着什么。
仔细听,才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字。
“妈妈……我想你了……”
杨密一反常态地沉默着,没有像往常那样活泼地开玩笑,也没有对歌曲进行犀利的点评。
她只是紧紧地攥着手中的评分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刘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试图从专业的角度进行分析。
“这首歌的歌词,看似简单朴实,却蕴含深深刻的情感。”
“‘一荤一素’,不仅仅代表着餐桌上的菜肴,更象征着生活的琐碎与平淡,甚至……”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甚至,暗含着生与死之间的轮回与距离。”
现场的观众,也早已沉浸在歌曲所营造的氛围之中。
足足过了三十秒。
这漫长的寂静,仿佛一个世纪般难熬。
方山后仰靠在椅背上,金属眼镜腿被捏得有些变形。他忽然扭头看向周结伦:“几年前你发《要听妈妈的话》时,有人说那是煽情。”
“现在呢?”周结伦把玩着胸前的玉佩,指腹摩挲过表面细微的裂痕,“二十年前我写卷风的时候,他们说副歌部分像拖拉机引擎。”
两人突然同时笑出声,眼角的皱纹里还闪着水光。刘冰刚想开口分析律动结构,突然被观众席的骚动打断——最后一排戴鸭舌帽的男生举着手机突然站起来:“喂妈?不是诈骗!我真在节目现场……您上个月寄的腊肉收到了……”
“让让!让让!”前排的大波浪卷发女生拎着包往外挤,“我赶十一点的高铁回老家。”她左脚的高跟鞋跟卡进地缝里,旁边穿格子衫的程序员小哥掏出瑞士军刀就开始撬。
直播弹幕突然飘过一条粉色加粗字体:【刚在火锅店外放这首歌,现在整条街都在找纸巾】。紧接着是条定位在曼哈顿的英文弹幕:【Where can I find the recipe for that meat and vegetable dish?】
“方老师您看这段。”刘冰掏出平板电脑调出波形图,“主歌部分的气声处理,像不像咱们去年在敦煌听到的沙鸣?”
“沙鸣里可炖不出红烧肉。”方山忽然站起来,“导播间有微波炉吗?我保温杯里的参汤凉了。”
周结伦摸出手机对准舞台拍了张照片,背景音里混着他低声的闽南语:“阿嬷,电视里这个戴白面具的……”话没说完就被观众席爆发的掌声淹没。
第二排举着“毛毛娶我”灯牌的姑娘突然转头问邻座:“你觉不觉得鼓点像剁肉馅的节奏?”还没等回答,她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灯牌“哐当”砸在前排椅背上。
终于,前排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颤抖着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紧接着,后排的年轻观众们,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了一般,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呼喊。
“妈妈!”
“我想家了!”
“爸,妈,你们还好吗?”
有人甚至当场掏出手机,拨通了家人的电话,声音哽咽。
“妈……我错了……我不该跟您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