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是在一个生命体最为核心的部位、整个机体的中枢、元神、灵魂的居所和宫殿,这里是识海。若不是如冰已经把对方当成了另一个自己一样地去信任,她又怎么会任由他自由出入?更怎么会负气隐身,将这个男子独自留在自己的识海之中不闻不问,却只是以一种沉默的方式赶他离开?她当然非常明白,若是此人有任何一点歹意,以他的神通,又是处于此时此地,要想让自己形神俱灭也只是举手之间而已。
也许这只是一个真情少女情感受挫之后,自我保护的一种形式,然而,正因为这是一种下意识的、或者说是无意识的举动,才正好彻底暴露了她柔弱的真实内心世界:她对他的情感、对他的爱戴已经到了绵绵密密、毫无罅隙的地步,甚至已经容不下一丝怀疑、一丝怪罪。
这种暂时的委屈,暂时的伤心,也许不过是过眼烟云,转瞬即逝而已。
转瞬间,山峦叠嶂的荒芜已经占满了所有,照月东罡叹息一声,带着满腹的疑惑退出了如冰的内心世界,飘然站在了那株巨树树冠之上,随清风徐来,随枝叶的摇曳而轻轻摇摆。
(四)
浓密的枝叶轻柔地垂下,将那头周身辉煌的金翅大鹏笼罩其中,轻柔地抚摸着。在如冰的感觉里,那简直就像是无数只自己在梦里梦外渴望了无数次的大手,正在用一种无声的语言,向自己表达着无尽的爱意。这样的一种意境,究竟曾经湿润了多少多情少女的双眸?究竟曾经占据过多少多情少女的猗丽梦想?如冰周身轻颤,几乎便要瞬间融化在这种柔情的抚摸里。
然而就在此时,仿佛有一声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声音从脚下的土层之中传来,清晰地进入了如冰的脑海:“他已经心有所属,柔情片片,全在别人身上,你又何苦如此自取其辱?!想想方才那一幕吧!若是他真的心中有你,在那样的一种旖旎风月之下,他又怎会那样对你敬而远之、似乎是避之而唯恐不及?男女之间,两情相悦,天地伦常、自然而然!他既能在那种情形之下依旧保持那样的一种态度,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心里装的不是你!也可以说,最起码的一点是:在他心中,你的位置可有可无,而另外一个女子,才是他的最爱!”
声音纤细,若有若无,但听在如冰耳里,却不啻于夏日里滚滚而过的惊雷,刹那间将她内心刚刚泛起的一丝柔情彻底击溃。她脑海中刚刚出现的那些旖旎念头顿时被刚才照月东罡的那种看似无情又似有情、看似有情却又似绝情的神态所填满,发烫的心田顿时又变得冰冷起来。就连刚才还令她倍觉深情的抚摸,似乎也在一瞬间变成了一种虚伪的敷衍,禽王的骄傲和自尊刹那间复苏。
她再也忍受不住,突然双翼一振,竟将身体上方浓密的枝条全都弹开。紧接着她双爪蹬地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一周之后,已经冲出了这座密林的范围,来到了她出现时的那一片辽阔草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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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吹拂,草原上长草披拂,浩如烟波,恰如此刻如冰的心境,如北海的波涛,冰冷、深邃、却又激荡不止。
她几乎是一刻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多呆,靠着鹏族极强的记忆和感应能力,在找到了自己来时的通道入口之后,于第一时间俯冲而下,却并没有在意那条通道的入口有没有开启。
‘缘法未至,离门自开!’树梢的照月东罡抬头深深地向虚空中盯了一眼,然后太息一声,双手一分,厚实的大地在如冰直冲而下的身体即将接触地面的一刹那,为她打开了一扇空间之门。
如冰纵声长鸣,声音凄切,头也不回地直穿而进,从来处来,回来处去了。
通道回合,照月东罡站在树顶发呆良久,突然摇头叹道:“凤妹,你……你这又是何苦?!以前的月殇,我俗世的妻子,如今的如冰,大鹏明王之公主。她当年只是因为与我照月东罡一时的情投意合,却让自己付出了这样沉重的牺牲,肉身被毁、身化翎羽而成禽王,但难得的是情深之处,竟连这样的投身化形也不能泯灭。我照月东罡何幸,竟能配的如此真情!但是妹妹,你可知刚才你这一番话,对于肉身本体已是异类的月殇来说,是何等的残酷?!而你说这番话的用意,又是何等的无情!唉!却不知当年的枫依,那个纯情善良的枫依哪里去了?!”
五
话音未落,大树顶端虚空中突然像是开了一个天窗,天窗之外是另一片风光明媚的原野,娇俏的枫依满脸娇媚,眼底的一丝狡狯和得意犹自未消,懒懒地依偎在另一位照月东罡的肩头,出现在了这个天窗之中。
原来,就在刚才照月东罡与如冰之间刚要情感复萌之际,从另一边看出苗头的枫依顿时妒火如炽,她媚眼斜扫,见情郎正专注于镜相之中,便悄悄地以神念指挥自己的魔神法身之一的后土,借助土元之力瞬间穿越至如冰脚下,传音出去,搅乱如冰心神。她时机把握极为巧妙,正当如冰心神不定之时,竟是一举奏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