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薇后来回想,当时只有洛里安能下达那个命令。
在场的所有人都隐隐约约预感到了泥土下可能埋葬的东西。
矮小的土堆里是一个“巨大”的存在。
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知与未知的界线就在他们一念之间,所有人都在心底问自己:“你要拨开那层面纱吗?”
迷茫、恐惧、依恋、喜悦......仅仅是联想到那一存在身心都仿佛不再受自己控制。
胎儿在母体中会有思想吗,那根脐带被剪断时婴儿和母体的联系还存在吗,他们意识到了自己将在一个陌生的全新空间中度过着可悲无意的一生吗?
如果有一次再接上脐带的机会,有一次直面记忆里母亲的机会,他们会选择戳破美梦的泡沫,认识祂真实的面貌吗?
没有人能在那一瞬做下决定,除了洛里安。
血脉与脐带早已经在她亲手点燃的大火中泯灭成灰,没有什么能再束缚她,她是命定的反抗者。
她挥动着第一铲挖下去,俄薇跟上了第二铲。
派西维站在外圈很茫然,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冷眼旁观着其他人内心的波澜。
就好像所有的孩子都在筹划着一场欢迎仪式,而他根本没有被通知谁要回来了。
被通知的孩子们是受到宠爱的吗?被遗弃的孩子是幸运的吗?
他看着人群渐渐回过神,沉默着走到土堆,将泥土移开,连铲子插入泥土的声音都几乎难以听见。
像一场盛大的行为艺术。
与那些村民的礼拜也许没有区别。
俄薇掀开一锹又一锹土,再一次将铲子没入泥土时,铲子抵到了某个硬物上。
众人停下动作,改用手抚开表面的土。
他们在害怕坚硬的武器会伤害到“它”。
他们看清了它的材质。
那并不是稀有的材料,甚至可以在堆建的灶台上看到这种石头。
所以当那张似乎随处可见又惊为天人的脸出现在这样劣质的石头上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材质已然不重要了,最简陋的条件也足以镌刻信仰。
“女神......”艾尔旦跪了下来,他额头如玉般的角散发着光泽,眼中盛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