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鼓刚敲过第一声,楚星焕就睁开了眼睛。
天光还未透亮。
耳房里冷得像冰窖,他呼出的白气在帐子上凝了层霜花。
昨日程砚舟给他的松子糖还藏在枕下,他摸出来含在嘴里,甜味丝丝缕缕化开,像把朝阳提前含在了舌尖。
楚星焕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从包袱里取出半块铜镜。
镜中的男孩眼尾微红,是昨日淋雨的后遗症。
他沾了点茶水抹在眼角,让那抹红更明显些,又解开两颗盘扣露出纤细的锁骨。
"公子辰时起,需要提前备好笔墨......"
他学着程砚舟昨日的语气自言自语,嘴角却翘得老高。
书房里的炭火已经熄了。
楚星焕呵着气研墨,手指冻得发僵。
他故意把砚台摆得偏了些,好让程砚舟待会儿不得不靠过来调整。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木屐踏过回廊的声响。
"谏太宗十思疏背到哪了?"
程砚舟披着件狐裘大氅进来,眼下泛着淡淡的青。
楚星焕垂首退到一旁:"回公子,庄先生今日要查全文。"
"我知道!"程砚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冠都歪了,"源不深而望流之远......后面是什么?"
屋内静得能听见墨汁凝结的声响。
楚星焕瞥见书架上那本贞观政要,突然轻咳一声:"小人昨日收拾书房,见第三格有本书沾了灰......"
程砚舟猛地抬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书架前。
他胡乱翻着那本“沾了灰”的书,终于在扉页找到蝇头小楷抄录的全文。
晨光透过窗棂,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根根分明。
"你倒是机灵。"
程砚舟背完最后一句,转头看向楚星焕时,眼底有奇异的光彩闪动,"过来。"
楚星焕装作怯生生地挪过去,却在距离两步时故意绊了一下。
程砚舟果然伸手来扶,温热掌心贴在他手肘处,隔着粗布衣裳都能感觉到微微的颤。
"手怎么这么凉?"
程砚舟皱眉,把狐裘大氅解下来裹住他,"庄先生最厌迟到的,你......"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浑厚的钟声。
程砚舟脸色骤变,抓起书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又折返,从多宝阁上取下个珐琅手炉塞进楚星焕怀里。
"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