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也在当下自己最无知的时候,走了出来。
“李、李大人?”
曹二柱惊喜交加,“李大人,你来了,快告诉俺,这里是哪里?”
“李大人”从灰色河流上踱步而出,一改上次见面的亲和,声音中多了几分漠然:
“记忆长河。”
曹二柱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有点不像是李大人了,但眼见为真,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记忆长河又是什么,李大人,俺怎么了,这是死了吗?”
李大人驻足于河流之上,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手上托呈出一物,道:
“此乃记忆长河背面,祖神所无法窥伺之地,在这里,我将交予你一物,望你妥善保管。”
记忆长河背面……
祖神无法窥伺……
种种言语,都在证明李大人的高深莫测,或许他真比老爹还要强大。
而且,当曹二柱望去时,那从李大人手上飘来之物,居然并不陌生。
“祖神命格?”
曹二柱失声惊叫。
这东西剑祖展示过,小受哥也展示过,他不可能认错。
灰暗的记忆世界背面,祖神命格焕发着熹微的光亮,如同点亮了死亡生命的又一缕生机。
曹二柱捧住此物,只觉手脚、肉身,在快速长出、修复……
不!
不像是长出、修复?
而像是重新拿回了身体的支配权,有一种梦中梦,而今在逐步醒来的古怪感。
“记住,祖神命格不是成就,而是限制。”
“当你感觉到一切都将坚持不住了的时候,唤醒过往记忆,取出此物,方可契约。”
“余下的,能做多少,看……命……”
记忆长河淡去。
李大人的身影也淡去。
整个灰暗的世界都跟着破碎,眼前有微光一点点变明,最后化作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
“轰隆!”
曹二柱猛地直起身来。
鬼佛叔脑袋被咬了一口,身上伤口长满了蘑菇、苔藓,散发着悠久的历史气息,便瘫在旁侧。
老爹屹立虚空,祖神灭法大劫好像只差最后几道了,还是那样刚猛生硬,无比霸道。
“俺,活过来了?”
曹二柱低头望向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现身体完好无损。
分明此前,自己好像已经被北槐炸成肉沫了?
“为什么?”
“因为李大人吗?”
思绪至此,曹二柱眉头一皱。
他随手抓了一把雪,掌心中便滩开了水渍。
气候好像在快速回暖,地上积攒的白雪迅速融化成了雪水,空气也变得潮湿了起来。
雷劫之下,破法之地,本寸草不生。
突兀,曹二柱瞳孔放大,注意到了什么。
就在不远处,有一棵本已焦黑的黄金桂树桩,开始了节节攀高,并吐出了第一抹嫩绿的芽。
……
北域,花香故里。
这方七断禁外围,冒险家其实也不少,继而形成了一方坊市,用以炼灵师交易。
坊市街口,忽然盛开了鲜花,炼灵师们也如置身浓浓春意中,不自觉呻吟出了声。
“啊~”
蝴蝶破茧,振翅高飞。
很快,有高境者从惬意间回过神,陡然瞳孔一颤,惊声怪叫:
“我草,赵兄,你怎的长出了蝴蝶翅膀?”
“我的天,老钱,你你你……你裤裆破了,这是你第三条腿吗,这么粗、这么长?”
“我滴娘,你个胖娃,怎会生有三张嘴,啊!怪物!长舌怪物!”
“救命、救救,哕……”
一众惊嚎声间,无人见着坊市街口,踱步走来一位斗笠老伯。
老伯身着老旧汗衫,将斗笠从头上摘下,露出一张蜡黄的脸,沟壑纵横,其双目炯炯有神,手里抓着的,是一把割草的小镰刀。
“哟……”
老伯一笑,跨步迈出。
如鬼魅般,一步便从坊市街口北,穿行到了坊市街口南,留下了一连串的残影。
其身后,整座坊市,在一瞬之间,葬进了繁盛的姹紫嫣红、鸟语花香中。
“久违的鲜甜空气……”
老伯第二步迈出,从北域穿行,越渡北海,踏进了鬼佛界。
无人问津的北海冰川之上,留下了一条笔直的花路,花骨朵开出,消碎的是残影,盛绽的是生命。
“如同刚开坛的陈年桃花酒……”
耳畔轻喃声响,最后一道雷劫尚未劈下,魁雷汉瞳孔骤然放大,猛地扭头望去。
一张蜡黄的脸,近在眼前!
猝不及防之下,一记轻轻的耳光,甩在了自己脸上,不痛不痒,只发出了清脆的啪的声响。
魁雷汉甚至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是何人,为何如此……
那老伯,不见了。
他意识到不妙,猛地视线跟随。
在一连串残影之中,找到了最后落点,目光跟着落到了伏桑城中。
“庆祝吧……”
伏桑城下,鱼知温、柳扶玉、月宫奴,才刚刚抬首。
老伯贴脸现身,手一握,握住了悬在跟前虚空中的死神之镰,也抬起了那张褶皱极深的老脸,对着三女咧嘴一笑,牙齿微微发黄:
“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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