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鹰司慢慢地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刀刃锋利,剩下的那只机械手臂他使用的也不是很灵活,但只需要稍微转动一个方向,刀尖就会朝向自己。
刀尖颤颤巍巍的,鹰司的眼神有点涣散。
“废物!”白允慈一巴掌猛地抽了鹰司一巴掌,鹰司手里的刀飞了出去,整个人也跌落在地上。“自己想,想明白了再死!”白允慈斥责,起身离开了。
大家见白允慈黑着一张脸走出来,封盲忙问:“怎么样?”
“这小子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白允慈说,“他最好赶紧死,省的浪费资源。”
杨禁从门缝里撇了一眼,鹰司还是瘫坐在地上,如同雕塑。“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达莉娅,你看好他。”杨禁说,“现在我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对了,Pony,你说那个追踪器在什么地方?”
经过刚刚的一场混战,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儿。Pony说:“那个追踪器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在厄瑞玻斯。”
“南极?”杨禁问。
“对。”
封盲小声嘀咕:“为什么去那么冷的地方。”
杨禁低头沉思片刻,说:“我要见文颂。”
文颂一个人被关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是个不怎么见光的房间,每天固定的时间里会有机器来给他食物和水。孤寂的环境可以逼疯任何人,但文颂没有,他很平静,保持着得体的姿态,好像只是借此机会休息一下,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慌。
杨禁在进门之前确认了文颂的状态,他隐隐知道,现在进去的话,等于承认在双方沉默的角逐中自己已经落于下风。
杨禁象征性的敲了敲门,示意有人来了,文颂一动不动,闭目养神。杨禁对于黑暗的环境有很强的适应性,在这里,他只能看到文颂的一个轮廓,而文颂也能隐约看到他。
诡秘的就此展开。
“有时候我很想知道,你这辈子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杨禁说,“政治家是不是跟我们都不太一样,你们才应当去当战士。”
文颂说:“只是我们都战斗舞台不同罢了,杨禁,我只是个普通人。”
“但是你们几个普通人把世界操控于股掌之中。”杨禁让自己的状态尽量轻松一些,“你在这里一个人呆了也有 一段时间了,有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聊的?人生或者哲学什么的?”
文颂笑了笑,说:“我不跟年轻人聊人生哲学,你有你的路要走,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实在没什么可拿来跟年轻人说教的东西。”
“是么?”杨禁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倒是让我有一些感触,好想曾经很多不会发生的事情都在悄然发生,你们有没有设想过,我们的世界最终会变沉什么样子?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容易,还是越来越复杂?”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容易或者复杂了。”文颂说,“你觉得现在是简单还是复杂?”
杨禁没想到文颂把问题抛了回来,只能说:“算是简单吧。世界变得很小,不,准确来说,在科技文明的驱动之下,宇宙也并非那么浩瀚。也许生活在这个时代下的人们是幸运的,大家说着同样的语言,拥有共同的文明基础,不必在费尽心思的去理解别人,因为别人跟自己是一样的,大家都在做同样的事,世界像水一样清澈,这很好,不是么?”
文颂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但是有些东西始终是不同的,就算我们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改变。”
“什么?”杨禁问。
“根植于我们每一个人身体最深处的基因。”文颂说,“它决定了我们长什么样子,拥有什么颜色的头发和眼睛,以及性格是好是坏。你所说的文化也好语言也好,都是建立在上层建筑里的东西,而社会的底层,是这些根本无法改变的‘人性’。‘人性’孕育了善与恶,是与非,大部分人可以通过教育去塑造,但是教育并非万能。”
杨禁问:“如果有人想要去改变呢?”
“人可以被改变么?”文颂反问了一句,忽然,他笑了出来,低低沉沉的,但是听上去异常诡异,“杨禁,如果是你的话,你要怎么办?”
杨禁说:“我想什么重要么?你不妨想想,我要不要趁火打劫?你们人类,欠我太多了。”他说罢起身就走,文颂忽然叫住了他:“杨禁!你什么意思?”杨禁从文颂的口气中听到了一些波动,于是他淡定地说:“字面意思。”
“杨禁!”
“我没功夫理你,你继续冥想吧。”杨禁说,“但愿这里是一座通天塔,外面洪水滔天也与你无关。”
门“砰”的关闭了。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杨禁问了问鹰司的状况,封盲告诉他,鹰司现在看上去很稳定,但是他不想见到任何人,只想自己呆着。杨禁点了点头,刚要张口说话,可还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他不知道那个有关于厄瑞玻斯的信息是否准确,但是他心中总有一个牵引,叫他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