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心想找到杨佑慈。
见到兄长,杨佑俭精神总会好些。
“花翥总是对年纪小的男孩格外好。”
“我可曾告诉你我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一想到弟弟,她便会想起娘。即便只有一丝的机会,她也要找回自己的弟弟。那是娘留给她的最重要的人,他身上也流淌着娘的血。
花翥靠着烽火台,看向东面。东面是厉风北的大周,她弟弟柳继业就在那处。
目光扫过蛮族的营地上,花翥觉察出古怪。
昨日的明荣城主动出击并取得胜局。可城外蛮族近三万人,他们这方于昨日出城袭击的不过八十余人。
即便偷袭,速战速决,按理说也收效甚微。
她与褚鸿影偷羊也不会丝毫不被任何人发现。
细想,昨日反击他们的蛮族也不过是正对大门那一支。
别的只是旁观。
为何?
正在愁思,吴振忽大声呼喊她:“嫂子!嫂子!大哥,是大哥!”
一个青衣男子骑马带着一支队伍西北方而来。似若穿云箭从蛮族的队伍中穿过,快速落下手中的刀,取蛮族性命,夺其财产后奔向北面留下一路烟尘。
“援军!援军就要来了!大公子一定带人回来了!”吴振大喊。
大公子杨佑慈带军归来的消息传开,整个明荣城欢欣雀跃。杨佑俭的眼中终于有了光。“大哥回来了!过世前,定能再见大哥一面吧?”
心里一紧,花翥微微咬唇,却还是笑道:“切莫胡言。你能活很久,长命百岁。”
有些事,花翥不忍说破。
离得远,但她还是隐约能看见朱曦飞未穿铠甲,紧随他的那些士兵也很少有人身上有铠甲。
怎堪都不过是些散兵游勇。
她也留意到,还击朱曦飞的也不过是被他滋扰的那一片蛮族大营,别的蛮族依旧忙着手中的事,彼此谈笑风生。
花翥便去找褚燕离。将先前看见的事与昨日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褚燕离捻须道此事甚好解释。
游牧蛮族其实是一个统称,单是围困明荣城的蛮族部落大大小小便有七八支。攻城时联手和睦,谁抢到东西便是谁的。攻城后各自为政,对别的部族的遭遇视若无睹。杨恩业能制衡蛮族也是由于这么多年他们中始终未能诞生一个力量强大到可以一统蛮族的人。
“不止如此,蛮族间的风俗、语言也全然不同。有的纹面,有的鼻翼上带环。那被杀的三十八人对蛮族了解更为深入,只可惜死于非命。”
花翥不敢提那些人的死,便问:“故而大叔才有胆量派出几十个人进攻他们?”
“自然。”褚燕离道,明日继续派人出城进攻滋扰下一支蛮族。
花翥细心听着,眸光一闪,生出一计。“不如我们就摁着昨日那支蛮族打?”
“为何?”
她浅笑道:“若是一日攻打一支,接连几日后所有蛮族都会心生惧意,忧心自己的部落也会受到滋扰。心忧则生惧,心惧便寻路。极可能会组织在一起齐心协力攻打我明荣。”
她眼中的光越发亮了。
“但若,只进攻其中一支,别的部族便不会有此顾虑。而若我们进攻的那一支蛮族求救无果——”她唇角微微扬起。
褚燕离张大眼,眼又缓缓眯缝,而后捻须长笑,对花翥道她果真像他故人。前日他便有此种感觉。
“褚大叔是桐县人?”
“京城人。你说话的语气,眼神颇有几分像家姐。家姐当年读书、习武,事事与男子争锋,还时常不落下风。当年爹便常说可惜家姐是个女子。”
“而后呢?”
“爹得罪权宦弄了个满门抄斩。斩首前一日有人进言让我褚家‘蒙圣恩’。家中男子,除了老夫外尽数砍头。家中女子部分充作官妓,部分被官卖入妓.馆。官宦家的女子,大都会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倒也算是稀罕物。只是贫民女子入了娼门尚可被赎身,我等这种得了‘圣恩’的却要终身为奴。若是与嫖客生了子女,子女也终身为奴,不可赎身。多浩荡的‘圣恩’。”
花翥沉默。
褚燕离的声音缓缓颤抖。道:“老夫名为‘燕离’,从军后才改的名字。燕子离家尚可归。老夫离了家便再也回不去。”
说着,他眼中忽然生出一丝光来,一把捏住儿子的肩,手力度很大。
“立功,当官。而后去找你姑母,救她们。”
褚鸿影瞪大眼,面上闪过不安,却还是用力点头。而后结结巴巴道:“孩儿也有一个想法。”
次日清晨,褚燕离再度指挥士兵进攻。花翥背着鸽笼,带上弯刀,与褚鸿影混在士兵中。
昨日朱曦飞带队从西北而来,又转北方。根据地图,西北应有一处小山坳,易守难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