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
疲惫。
伤痛。
花翥喝了几口冽泉的酒解渴。
身旁便是尸体,地上的血尚未干涸。那些人睁大已毫无生气的眼盯着她。
思绪被阻塞。
从床上扯下一床被褥铺在地上,躺下,花翥闭眼便沉沉睡了去。
醒来不知是何时,身上的痛楚未有丝毫减弱。壁灯里的火依旧熊熊燃烧。
花落颜坐在床上与小布老虎说话。
奶声奶气,给小布老虎讲猴子捞月亮的故事。
花翥躺了许久,可因伤筋动骨,双手依旧红肿。浑身上下的小伤更是略一呼吸就抽痛不已。虽用酒洗过,可没有药,没有干净绷带,伤口很快红肿、破烂。
喘了喘,她努力坐起身。
用力吸了几口气,闭眼想要倾听风声。头却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
“给你。”
花落颜拿来一块白皮红枣糕,掰了一半给花翥,自己小口吃着另外半块。
离开紫炎后花翥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中原吃食。
“师父做给小颜吃的。”花落颜细声细气说。
花翥有些意外。“你,喜欢你师父吗?”
“喜欢。师父会给小颜做好吃的,会给小颜漂亮衣服,给小颜梳头发,亲亲抱抱。”
花翥张了张口,说不出话。算不得意外,多年来冽泉身边除了青心便只剩花落颜,他自对她极好,这女孩吃的、用的皆是上品。
然这“好”却不可抵消冽泉所做的恶事。
况且这所谓师徒间情义在冽泉遇见威胁就将花落颜丢开的那一刻便化作了过眼烟云。
花落颜吃下自己那块,又一直盯着花翥手中的半块白皮红枣糕。
花翥微微一笑:“你吃。”
“只有一块了。姐姐也饿。”
花翥盯着花落颜又大又亮的漂亮眼睛,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说不清这孩子是太过善良聪慧,还是太过识时务。
她只将那半块糕点还给花落颜,笑道姐姐能找到吃的。明荣城都熬了过来,一时半会儿饿不死。若真熬不住,这些蛮族的尸体也够吃几顿。熬不过,还有那些生长在尸骨上的菌子、木耳、灵芝。为了生存,人可以做很多事。
花翥吞酒。
第二次用酒清洗伤口。
又累又困又饿,她昏昏然睡了。
睡得不知时日,只觉天昏地暗。
醒来时浑身已无力气,说不清是累的,还是饿的。
壁灯似乎比先前还要燃得厉害,花翥更确定有入风口,念及此,心中的不安也慌乱便也淡了。
何况,担忧也毫无用处。
眯眼,一动不动。
耳边有沙沙声,睁眼,竟是一只老鼠。小眼珠滴溜溜转,有些慌乱。
花翥还未伸手,黑影一闪,黑蛇将老鼠缓缓吞下。
顾不得思考为何这种天气还有蛇在外爬行,她伸手摸过放在一旁的砍刀,刀锋闪过,足有手腕粗、比手还长的黑蛇被斩成两段。
嗅到血腥味,花翥有了精神,抓过断开的蛇神塞进口中,蛇血滑入口中,腥甜,黏腻。头一次觉得活物的血肉远胜过世上一切美酒。喝尽蛇血,她本欲点火烤蛇肉,洞中却无可直接使用的柴薪,身上无丝毫气力,索性撕扯掉蛇皮,生啖蛇肉。
万般甘美。
狼吞虎咽下大半条蛇,坐着休息片许恢复气力。
花翥砸了木桌,将剩下半截蛇尾烤熟,递给愣愣盯着她的花落颜。
小心接过,花落颜小口小口吃。
边吃,边道谢。
越与这女孩相触,花翥越喜欢她。
她努力寻找生机。
站起围着岩洞走了一圈为自己舒筋活血。岩洞中分辨不出白天黑夜。她摸了摸蛮族的尸体,已有腐败迹象,至少过了两日
她贴着塌败处听了许久,未听见任何人声。
援军未到。
盯着吃剩的蛇骨,花翥苦笑,总不能希望每日都有小蛇小鼠自投罗网。
此处有床,有柜,有桌,像要长时间居住。花落颜在此,洞中连蜘蛛网都没有一张,冽泉应不会让这样大的蛇藏匿于洞中。
这蛇是冽泉离开后进入的。出口被堵塞……蛇是怎么进来的?
她盯着壁灯。火焰依旧未有丝毫减弱的倾向。山洞面积不大,照理说会很快没有空气,呼吸困难,火焰微弱。
定有入风口,那入风口一定不小。
入风口极可能也是出口。
闭眼,她安静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