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炮手向黄益报告道。
战事一开始,他们这艘船的舰炮就没挺过,炮管已经打到发红,再继续打下去的话,非炸膛不可。
“继续打,打到炸膛为止!就算打炸膛也不能将火炮留给敌人!”黄益望着不断蜂拥而上的郑家水卒哽咽道。
他这艘船上的船员已经伤亡近半,战力大损,这个伤亡要是放在陆地上,一等一的军队都要崩溃。但这是在海上,没有退路,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血战到底,战至最后一人。
黄益当初是跟随王远一起投的闽王,同样怀揣着为昔日老大哥刘香复仇的心愿。投降郑家水师不是他的退路,而是绝路,他别无选择。
迎面而来的广船距离他们仅仅只有十余丈的距离,广船侧舷上五个黑黝黝的炮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这个距离就算是新手也不知将炮弹打歪,随着郑家水师的炮手点火,五颗铁球狠狠地砸在海鲨级战舰的甲板上。七八名船员被炮弹生生滚断双腿。
一名炮手虽然右腿被打飞,但还是咬着牙,引燃了火炮上的引线。
只是很可惜这颗炮弹并没有打出去,来不及冷却的火炮承受不住如此高的膛压直接炸膛。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又有两门火炮跟着炸膛。
“掷弹手!掷弹!”
黄益点燃手中的手雷,朝刚刚登上舰船的郑家水兵投掷了过去。
黄益身后的三十多名掷弹兵紧随其后,投掷出了三十多个黑色的铁球。
郑家水师的水卒们刚才就领教过手雷的厉害,下意识地闪避,更有甚者直接跳入大海之中。
二十余颗手雷在直接甲板上炸裂开,百余枚破片飞散开来直接将率先登船的十几名郑家水师的水卒毙伤。甚至还有两三名自家的船员闪避不及,还没来得及趴下就被飞溅而来的破片所伤。
掷弹手投掷完手雷,后面的火铳手紧随其后,向前仆后继的郑家水师的水卒们开火。
郑家水师的攻势极为猛烈,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留,双方很快短兵相接,进入肉搏阶段。
经过一番苦战,郑家水师的水卒终于在海鲨级战舰上站稳脚跟,海鲨级战舰上的炮手也不得不加入到肉搏战之中。
眼见自家还能战斗的船员已经不足百人,登船的郑家水卒足足有上百人之多,后面还有源源不断地郑家水卒登上海鲨级战舰,黄益自知难敌郑家水师。
黄益环顾四周,只见四周皆是飘扬着郑家旗的郑家水师,没有友军的舰船,就算跳海也无路可逃,最终也难免沦为郑家水师的俘虏。
黄益慨叹一声,走下船舱,船舱下,是数十名负伤的伤员,随船的医官正借着昏黄的灯光,给吊床上的伤兵做手术。
黄益眼眶湿润,朝一众伤员抱拳道“弟兄们,永别了,来世再做兄弟!”
海军自成立以来就没有被地方俘虏过的先例,黄益,乃至船上的所有船员都不愿意成为海军的第一批俘虏,第一艘被俘虏的战舰。
船员们都一脸淡然从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们知道,在他们死后,家人都会得到妥善的安置,他们已无后顾之忧。
黄益直接取下头顶上的灯,走向弹药库,早有船员将几桶火药倒了出来,平静地望着黄益,千言万语,近在彼此的眼神之中。
他们不怕死,唯一遗憾的就是临死前不能给家人留下一封家书。
此时,已经有郑家的水卒杀下船舱,这代表甲板已经失守。
黄益没有多想,直接将手中的灯丢向满地的黑色火药。
只听得一声巨大的轰鸣,巨大的火焰直接将整艘海鲨级战舰吞没,随之一起被焰火吞噬的还有船上的上百名船员以及登船的郑家水卒。
尚未登船的郑家水卒无不骇然,庆幸自己没有登船捡了一条性命。
“疯子!一群疯子!”
在千里镜中目睹了这一幕后,荷兰东印度公司福尔摩萨长官卡隆如是评价道。
“太疯狂了!”
东西方文化的差异让卡隆无法理解对方的这个举动。
那艘战舰上的明国船员已经英勇抵抗到了最后一刻,虽败犹荣,在这种情况下投降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他们大可以选择投降,以等待日后被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