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衙役慌慌张张冲进来时,我们同时抬头。卫子歇的衣袖带翻了砚台,墨汁泼在简牍上,像幅突然晕开的水墨画。
“东水岸...败了!汉军趁夜突然渡河,压过岸的汉军太多,我军抵挡不住,退后十里。温将军生死不知!”
毛笔从卫子歇指间跌落,在青砖地上滚出老远。我盯着那支还在转动的笔,突然想起温北君拍我肩膀时,铠甲缝隙里露出的猩红里衣——原来那不是朱砂染的色,是层层叠叠的血渍。
“温将军他…”
衙役的嘴唇在动,我却听见血液在耳膜里轰鸣的声音。案几下的手突然被握住,卫子歇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我反手抓住他三根手指,就像当年攥着娘留下的最后一块饴糖。窗外传来集市开张的喧闹声,混着远处学堂孩童的晨读,那些声音穿过四月暖风,轻轻托住了我下坠的心脏。
“先生不会死的,我不能去前线,我也有我的责任,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先生,先生他没那么容易会死,他可是带着五百人能孤身切断整个燕国补给线的男人,他怎么会死在无名小卒的手下?”
卫子歇的声音很轻,却像铁钉一样一字一句钉进我心里。他松开我的手,转身从剑架上取下佩剑,指节发白地攥着剑柄。
“大人要去找温将军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我不能去。”他深吸一口气,将剑重重放回原处,“涿鹿县还有三万百姓,我是他们的父母官。你记住,世上有太多身不由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坚守自己的原则,无论用什么方式,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坚守住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