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士族..."郭嘉忽而轻笑,"明公可知荀氏祖宅的围墙有多高?"
张固浓眉一挑,手中割肉的匕首在烛光下闪过寒芒:"奉孝莫要说笑。"
"非是说笑。"郭嘉仰首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溅出几滴酒液,"荀氏围墙高三丈二尺,用的是太行山运来的青石。钟氏家学藏书阁有甲士十二人昼夜轮守,连只麻雀都飞不进去。"
郭嘉突然倾身向前,"但这些都比不上陈氏祠堂地下的密道——当年黄巾之乱时,陈老太爷就是用这条密道保全了全族性命。"
张固的匕首猛地插进案几,入木三分:"奉孝的意思是..."
"士族根基不在城池,而在血脉。"郭嘉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丝绳上缠着三根不同颜色的丝线,"红色记荀氏,蓝色记钟氏,黑色记陈氏。三姓联姻七代,颍川郡守换过十三任,可郡丞之位始终在这三家手里轮转。可以说整个颍川都是这三家的"
窗外传来巡夜士兵的铁甲碰撞声。张固拔起匕首,刀尖挑开竹简:"那郭家如何?"
"我这位族兄啊..."郭嘉突然轻咳几声,他随手用袖口抹去嘴角的酒液,毫不在意形象。"郭鸿书房有幅《颍川春耕图》,画轴里藏着三十七封与许昌官员的密信。他以为无人知晓,却不知画师是锦衣卫安排的。"
张固瞳孔骤缩:"如此说来..."
"如果不了解他,又怎能轻易拿捏。颍川士族啊,呵呵!主公攻破颍川后,需答应我两件事!"郭嘉蘸着酒水在案上画出一道蜿蜒曲线。
院外传来战马嘶鸣,张固的亲兵正在整备攻城器械。他沉声道:"讲。"
"其一,破城后不得劫掠士族库藏。"郭嘉指尖划过将干未干的水迹,"那些竹简帛书比十万石粮草更珍贵。其二...陈氏有个叫陈群之人,在曹操手下任职,需留他性命和安排官职。这样一来,陈氏也有可能反水曹操!"
张固盯着郭嘉看了许久,忽然大笑:"也就是奉孝你啊,这么多年,你何曾有事求过我,我答应你了!"他抓起酒坛仰头痛饮,琥珀色的液体顺着胡须滴落甲胄,"但若郭鸿临时变卦..."
"他不会。"郭嘉摸出那枚飞鱼纹玉佩轻轻摩挲,"当年他继任族长时,官渡之战刚刚开始,他曾亲手将庶弟推进颍水——就因那孩子听见他与袁绍谋士郭图的密谋的谈话。"玉佩突然被攥紧,丝绦在指间勒出深痕,"这样的人,最懂审时度势。"
夜风卷入厅堂,吹得烛火忽明忽暗。张固忽然压低声音:"司马懿此人..."
"司马仲达确是变数。"郭嘉从怀中取出个锦囊,内里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不过他毕竟是河内士族,并非颍川人,别看他将颍川士族聚集在一起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背地里有多少人有别样的想法。司马懿他能猜得出来?”
更鼓声遥遥传来,张固突然皱眉:"若颍川士族真的联合一起死命防守...奉孝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将新拓印的书籍在扬州大肆散发给平民,早就将世家彻底得罪。如今我在北方的名声,奉孝掌控锦衣卫,应当知晓!"
"不会。"郭嘉折断手中筷子,"荀氏七房正在争嗣,陈氏老太爷陈宴病重,钟繇长子钟毓上个月刚因田产与郭鸿翻脸。"
断筷在他指间翻飞如蝶,"这些士族就像...互相撕咬的困兽。内部的龌龊不知凡几,总有人会有别的想法!"
远处传来战马不安的踢踏声。张固忽然压低声音:"最后问一句,奉孝真不怕我把颍川士族屠个干净?”
……